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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多到把自闭症同桌聊好了,后来他妈找到我,我:离开你儿子是吧

最能唠那年,我给中度自闭的同桌讲成了轻度。

后来。

他妈找我,说他要出国了。

我立马接话:

「我懂,阿姨。

「一百万,离开你儿子,是叭?」

坐在后面偷听的陈然哭了。

吓死。

还以为谁家水壶烧开了。

高二那年,班里突然来了个超级大帅哥。

他叫陈然。

模样那叫一个周正,身高一米八三,腰窄肩宽的。

可惜啊,来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。

等班主任介绍完,我立马举起手,扯着嗓子喊:“老师,我建议让这位陈同学和咱们班女生轮流坐同桌,这样大家能快速熟悉起来!”

说完,就听见男生们齐刷刷地发出“切”的声音。

陈然呢,一直盯着脚面,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。

班主任直接拒绝了我这个为女生谋福利的建议,带着他去了后排那个超绝的单人座位。

他坐下后,就开始盯着窗外。

一盯就是一整天。

我怎么知道的呢?

因为我只要一有空,就扭头开始自我介绍:“我叫宋楠桥,命里缺木,所以名字里有两个木。”

怕他不会写,我还用记号笔在笔记本上大大地写了三个字,然后塞到他书本的第一页。

高三的时候,班里同学都被我“迫害”得差不多了,没人愿意和我同桌。

直到我把年级第一的学神给拉下马,班主任终于坐不住了,安排我和陈然一桌。

我倒是没啥意见。

毕竟上学的时候,班里唯一的自来水管都被我说漏过。

但陈然比那水管还闷。

他还是老样子,看着窗外,用他那清晰的下颚线俯视我。

我心里想,这天天仰头看他,迟早得颈椎病。

我试着拿辣条递到他面前,说:“嘿,尝尝这个?”

他连个声都不出。

我忍了。

下课的时候,我找他要笔记。

他还是不说话。

我气得直咬牙,被人从头到尾地忽视,这谁能忍啊!

在不打扰其他同学的前提下,我用气声质问他:“陈然,窗外到底有啥好看的呀?”

“点头表示YES,摇头表示NO,我说YES,你说啥?”

我心里直犯嘀咕,这能忍住不回答?

结果,YES OR NO,他选了OR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。

我心里想,没听说我们这届有残障人士呀。

我盯着他的侧脸,开始胡思乱想,也许,他高冷的面具下,是……赌博的父亲,生病的妈,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他。

哎,我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。

刚入秋,夏日的燥热还没完全散去,空气干巴巴的,偶尔吹来一阵微风,掀起帘子,也撩拨着一颗颗躁动不安的心。

大家都在埋头苦学。

只有我,因为没人说话,急得抓耳挠腮。

鬼使神差地,我掏出护手霜,不小心挤多了,看见陈然一手托着下巴,另一只手空着,我就把护手霜抹到了他手上。

等他感觉到手上滑腻腻的,一脸茫然地看向我时,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。

我吞了口唾沫,脸颊烫得要命。

他看着我,说了第一句话:“嗯?”

我的心跳得飞快。

啊!

啊!

原来他不是哑巴呀。

电视里,正播着狗血的八点档台湾偶像剧。

女主的命运跟我妈现在的心情一样苦。

开完家长会,我妈有点发愁。

从三模的成绩来看,我的分数勉强够得上本科线。

我妈拦住我爸给我夹肉的动作,眼睛亮晶晶地说:“孩他爸,要不咱们也像隔壁圆圆那样,让孩子走艺考?”

隔壁江淮月,小名圆圆,是咱们区的区花。

在小区里随便走两圈,都会有父母选她当榜样。

我爸一脸愁容,也没急着拒绝:“现在艺考也来不及了吧。”他叹了口气,接着说,“怪我,谁让孩子长得随我。”

我爸外号癞蛤蟆。

我哪能听得了这个,噌地一下拍桌而起:“宋大富,你可别怪我!”转头就跟我妈打小报告,“妈,宋大富在马桶水箱里藏了私房钱!”

“嘿!臭丫头!我昨天还给你买了冰淇淋!”

我妈拿起汤勺就指着我爸:“好呀!”

我妈忙着“教训”我爸。

等我偷偷摸摸回到学校,发现陈然还在。

他虽然还是不爱说话,但至少我问他问题,他会理我了。

我问他: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
陈然盯了我一会儿,才说:“等我妈。”

“你妈也没走?”

1、2、3,我习惯性地等他开口。

“嗯。”

“为啥呀?”

“老师找她谈话。”

他点了点头。

“嗯。”

我爸说过,我就不是学习的料,但我揣摩人心有一套。

好几次,我妈要用擀面杖收拾我,我都能用太极给化解了,因为我总能说到她心坎里。

对陈然也一样。

悻悻然,陈然笑了。

我看着他,黑框眼镜下,他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一牙,两个梨涡俏皮地陷在脸颊两边。

乖巧又懂事。
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嘴却硬得很:“别笑!”

陈然立刻收起笑容。

只是我没想到,他突然伸手扯我的脸:“生气了?

别生气。”

刚认识那阵,陈然总是很木讷。

我就给他讲冷笑话:“知道为啥白雪公主一生总是多灾多难吗?”

他瞪圆了眼睛,一言不发。

我揭晓谜底:“因为她身边小人多。

哈哈哈。”

我笑得前仰后合。

陈然歪了歪头。

我怀疑他没听懂,又讲了一遍。

还是没反应。

我终于理解啥是对牛弹琴了。

看着他那张白皙还带着婴儿肥的脸,我忍不住上手扯了扯。

直到他嘴角扯到让我满意的高度,我才拍拍手:“记住没,以后我说完话,你就露出这个表情,这代表开心。”

没想到,他真记住了。

陈然又扯了扯自己的脸颊,对我比划:“开心。”

这次轮到他提醒我要开心了。

门外,陈然的母亲轻轻咳了一下。

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。

整个人舒展又大气,有种和我不同阶层的美。

只是眼角留下的泪痕,稍微破坏了这份美感。

陈然妈妈招呼我和陈然过去,微微屈身:“你就是小桥吧?”

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我,说话都打磕巴了:“是,是,是的阿姨。”

陈然妈妈笑起来,和陈然有一样好看的弧度。

她开车送我回家。

临下车,还随手送了我一个小蛋糕。

是刚刚路过街前那家价格昂贵的蛋糕店买的,标签上写着688。

就一块,却比我每年的生日蛋糕都贵。

我接过蛋糕,有点飘飘然。

陈然在车里冲我摆手,我腾不出手回应他。

脑海里,不断响起刚刚陈然妈妈讲电话的声音:“对,出国。

手续办好了。

啊,小姑娘……”后视镜对上我的视线,她稍显惊慌,赶紧移开视线不再看我。

“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
曾经天天见面的同学,高考结束后,能持续聊天的已经没几个了。

我和陈然倒是总见面,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话变得多了起来,反应也快了不少,偶尔还能从他脸上看出不同的情绪。

他妈一开始会陪着陈然,最近忙了起来,不是总在,有时是司机来接我。

陈然是一个比同龄人更加专注的人,和他玩不是在听他弹钢琴,就是看他画画。

我羞愧自己的贫瘠,又感慨我千篇一律的反应总能让他开心。

放榜前几天,我带他去了一次游乐园,就是那种特别便宜的公园。

我反思了一下,最近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,对于他为我花钱,我竟越来越心安理得了。

他带我去看了他的世界,我也得回礼才对。

公园里只有三个娱乐设施,其中摩天轮在下午五点开放半个小时,刚好是一圈。

说好了坐他对面,工作人员关上门,他又凑到我身边,和我挤在这个本就不太宽敞的座位上。

他今天没戴眼镜,露出一双杏仁眸子,眼神清澈。

他微微勾起嘴角,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我,美好得让我忍不住不断凑过去看他。

可从他瞳孔里只看见我的脸庞时,我下意识回避,扭头看向另一边。

我后悔高中三年看了不下100部偶像剧,现在脑海里这些画面如同幻灯片一样闪过,只不过男女主角换了张脸。

我摸出护手霜,抹完才注意到面前还停着一双手。

我挤了一点到陈然手上,他撇了撇嘴。

“欠你的,下回自己带护手霜!”我又替他涂好。

摩天轮慢悠悠地驶到最高点,我闭上眼许愿。

那天在车上,其实我都听见了,陈然妈妈说要带他去治病。

我已经够幸福了,那就祝他药到病除吧。

睁开眼,发现陈然也有样学样,闭起了眼睛。

黑色睫毛垂下来,他穿着白色T恤,干干净净得像天使一样,背后凝成一团光晕。

殊不知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越美好,我就越是害怕失去。

少年人以为的离别,便是再也不见。

我以后还上哪找这么个听话又爱笑的“傻子”呢?

没等他睁眼,我先拉起他的手盖了个章:“陈然,你欠我一个愿望,别忘了还给我。”我声线里夹带着哽咽。

陈然依旧在笑,只是眼里多了几分不解,他说:“开心。”

隔天,他妈妈约我去咖啡厅,脸色凝重。

我看过一部电视剧,女主角弟弟表现出的特征和陈然一模一样。

我下意识以为陈然是自闭症,毕竟他在学校里的表现实在天真过了头。

大家都默契地装作无事发生,只是偶尔会用余光打量陈然,而他自己却毫无察觉,拄着头望向窗外,似乎他眼里的风景是另一个世界。

我学着他的样子,拄着脑袋倚靠在桌子上,隔绝所有人的视线。

那时,风景与他交相辉映。

陈然妈妈否认了我的说法:“小然不是自闭症,只是害怕打雷,那天头又不小心磕到了桌角。”

我庆幸,他只是反应迟钝而已。

硬要划分的话,陈然现在的情况,算是PTSD的一种。

陈然妈妈解释完,紧握住我的手,格外真切:“小桥,谢谢你,我听老师说陈然是和你同桌后才有的变化。”她眼含泪光,“你知道吗,当陈然在家里念叨你名字的时候,我有多开心!”

我点点头,我当然知道。

班级里的人,有叫我刺头的,叫我侨妹儿的,叫我语文课代表的,叫我小桥的,只有陈然会特别认真,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:“宋,楠,桥。”虽然有时音调不对,需要我捋顺。

“阿姨,都是我应该做的,陈然特别乖,也特别真诚,我们都很喜欢他!”我递给阿姨一张纸巾,越来越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。

吃吃喝喝了一会儿,陈然妈妈几度欲言又止,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。

终于,在我吞下最后一口奶油后,陈然妈妈开口:“小然要出国治病了,阿姨想你……”

我突然明白这股熟悉之感从何而来,心里咯噔一下。

我见得太多了,以至于脱口而出:“阿姨,您别说了,我都懂,我不用钱,我会离开陈然的。”

我早该猜到,陈然貌美,多才多艺又多金,兴许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。

我幻想的白马王子,没一个的职业叫作富家子弟。

陈然妈妈却愣住,旋即笑了一下:“傻孩子,说什么呢,阿姨想让你和小然一起出国,至于费用阿姨会全权负责的。”

我疑惑,天上掉馅饼了?

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呢。

这瞬间,我并不感到欣喜,而是无措。

我走了,爸妈呢?

如果没钱了,阿姨还会管我吗?

最重要的是,我连英语听力都是靠蒙的,该怎么在国外生活?

我收敛嘴角,想不出更好的办法,冲陈然妈妈深深鞠了一躬:“谢谢阿姨,我得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。”

陈然妈妈比我镇定得多,推了一张名片到我面前:“我和小然,等你电话。”

我起身要走,身后倏地传来水壶的闷响,回头才发现,陈然不可置信地从后面站起身,他好像还不会哭,只是从嗓子发出阵阵呜咽。

我顾不上太多,赶紧捂着耳朵跑回家。

听闻陈然打算去欧洲留学,还要拉上我一起,爸妈瞬间陷入了沉默。

爸爸皱着眉头,一脸疑惑:“去国外读书?

那得花多少钱啊?”

他只是个一线工人,对留学的费用心里完全没底,犹豫了好一会儿,才小心翼翼地报了个数字:“一年十万,够不够?”

妈妈是会计,对费用心里有数,她轻轻摇了摇头:“学费都不止这点。”

说着,她伸出一根手指。

爸爸瞪大了眼睛,咽了口口水:“一……一百万?”

妈妈点了点头,补充道:“三年下来,至少得这个数。”

这对我们家来说,简直就是天文数字。

说完,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,眼神里满是期待和询问。

我挠了挠头,连忙摆手解释:“其实我也没真想去,就是跟你们提提这事儿。”

话音刚落,他们似乎就变得忙碌起来。

妈妈把冰箱里原本横放的纸盒饮料竖了起来,还反复调整了好几遍。

爸爸则拿起电视遥控器,不停地按着菜单键,一会儿调亮度,一会儿又调回去,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半夜里,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突然听到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我的房间,我立马闭上眼睛装睡。

那人轻轻亲了我的额头一下,又在我枕边放了什么东西。

直到声音响起,我才反应过来是妈妈。

她小声地对旁边的人说:“老头儿,你说孩子会不会怪我们啊?”

爸爸没有说话。

我偷偷眯起眼睛,看见他正温柔地把妈妈揽在怀里。

他们走后,我摸了摸枕头下面,发现是一个信封,里面装了1000块钱。

高考后的第三天,我本想睡个懒觉,却失眠了。

想了很久,我才挑了个既不太早又不是饭点、天气还晴朗的日子,给陈然的妈妈回了电话。

我提前写了稿子,想显得更郑重些。

最后,却只说了几个字:“谢谢阿姨,我暂时还不想出国。”

停了一会儿,又补充道:“祝陈然同学早日康复。”

说完,我挂断了电话。

一个人在公园的秋千上荡了很久,直到跳广场舞的阿姨们都回了家。

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偶像剧里总会有一个恶毒的婆婆,拿着支票让普通的女主离开她儿子。

其实,不用婆婆提醒,女主也总有一天会退缩。

当你身边出现一个比你身材好、比你漂亮、比你有钱、比你有气质的人时,谁都会感觉到差距。

但这样,他们之间的爱就不纯粹了。

我抬头望着天空,没有月亮,没有云朵,也没有星星。

陈然看到的天空也这么单调吗?

或许,长大就是这样吧。

五年,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。

大学毕业后,我考上了公务员。

同学聚会上,我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。

“老班当时就说你最能说,以后肯定得靠嘴皮子吃饭。”

“老班真是神算子啊!”班长打趣道。

其他同学也纷纷朝我敬酒,当时班里没几个我聊不上来的,都来和我打圈。

“还说我呢,你高中当班长,入伍了,还准备继续当班长啊?”我笑着回应。

还在读研的同学,打听起上班同学的就业前景和薪资待遇,都有些怅惘。

很快,话题又转到了别处。

饭桌上,不知道是谁提了我一句:“宋宋,你和陈然还有联系吗?”

“听说他出国留学了,现在怎么样了?”

一瞬间的尴尬闪过,我蹭了蹭鼻子,假装毫不在意地说:“不知道,他出国后就没联系了。”

有人唏嘘不已,马上又有人提到了江淮月。

她在隔壁班那桌,被众人围拥着。

听说她不打算混娱乐圈了,准备当网红。

“可惜了。”有人感叹道。

“不觉得单看外貌,江淮月和陈然很配吗?”几个女生纷纷表示赞同,“嗑过。”

“他俩不都去了英国吗?

没准真是一起去的呢!”

我看着江淮月的方向,有些恍惚。

不知怎的,我总感觉她也在注视着我。

闺蜜拍了拍我,拉我回神,可下一秒我就恨不得堵住她的嘴。

“就我嗑过宋宋和陈然吗?

当时陈然可是谁都不理,就宋宋和他说话会笑哎!”

我?

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在我身上。

还好我反应快,连忙起身敬酒:“什么嗑不嗑的,一点都不实在!既然提到我了,那我就不得不讲两句!下个月文化广场,我们局办的文化展大家可得来捧场哈。”

我巡视一圈,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,“一个都别想逃!”

一杯白酒下肚,容不得我再想些有的没的。

对于这次文化展,局里筹备了很久。

轮到敲定嘉宾时,领导递给我一沓资料:“小李呀,局里就你一个年轻人,这份资料里的人都和你年纪差不多……”

“刘副,我是小宋。”我倒抽一口凉气,连忙说道,“再说,我才刚来一年,这不太好吧。

我怕自己胜任不了。”

刘副拍了拍我的肩,气定神闲地说:“也不是要你都敲下来,随便叫来一两个就好。

不难的,年轻人多历练历练,有好处。”

没办法,我只好接过资料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:“好的,刘副。

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
然而翻开资料第一页,看见陈然名字的时候,我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。

我边走边揉眼睛,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站了个人,以至于和对面的那个人撞了个满怀。

我抬头,还没说出“对不起”三个字,就猛地低头看了眼资料上的照片,又看向来人。

不真实,太不真实了。

一定是我早上蘑菇吃多了,出现了幻觉!

直到有人叫住我,声音无比熟悉:“宋楠桥,好久不见呀。”

我猛地拉响警报,陈然朝我伸手,脸上的弧度和摩天轮上的如出一辙。

我腾出手,下意识要虚搭上指尖,却一下被他握住手掌。

陈然掌心冰凉,碰到我手掌的瞬间,有了温度。

我有些错愕,竭力保持礼貌:“啊,陈然呐。

是呢,好久不见了。”

他黑色眸子眯了眯,停在我脸上,没移开过。

“哎哟!”身后传来惊呼。

一扭头,刘副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。

本能地我准备上前搀扶,刚走两步,忘了手还被人拉着,出于惯性,反而拉得后退了两步,离陈然更近。

见刘副慢悠悠起身,我松了口气,出声关心:“刘副,您没事吧?”

刘副揉揉屁股,故作轻松地说:“我能有什么事。”

他大手一挥,“不用管我,你们年轻人聊吧。”

只是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。

我突然想起,刘副是局里出了名的爱打听,闲下来总会端个保温壶混迹在各个岗位,听八卦。

我一拍脑门,完了。

陈然轻咳了一声,嘘声问我:“我现在应该松手吗?”

我当他出国太久,一时文化习惯改不回来,好意提醒:“嗯。

在中国,握手三秒就够,再长就越矩了。”

“越矩,”他顿了下,声音拉长,“会有什么后果?”

我睫毛发颤,答不上来。

他松手,我退后,再次回到安全距离。

陈然的视线从我的手上缓慢上移:“晚上有安排吗?

我走了太久,不知道哪家店好吃。”

我看了眼手表:“改天吧,今天我约了人。”

我匆忙略过他,临到门口,才鼓起勇气恭喜他:“前几天的比赛我看了。

祝贺你拿了金奖。”

他原本垂下的头抬了起来。

其实我是想对他说,治疗很成功,他本该如此。

我收下相亲对象李浩送来的花:“谢谢。”

他看上去很开心,这是见他的第三面。

我们约好了去看电影,和普通情侣一样看的爱情片。

走了几步,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了。

陈然坐的黑色宾利,窗户开了一道缝隙。

而后,我看见有个女人坐上副驾,面容熟悉却看不太真切。

她往我这看了眼,我做贼心虚地飞快扭头。

留意到我的举动,李浩随口问了句:“认识?”

我扯了个谎:“不认识。”拉着他离开。

李浩是中学老师,和我一样都是本地户口。

他家里人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,我爸妈都很喜欢他,他也很尊重我。

大家都说,我和李浩绝配,我们很适合。

电影还有三分钟结束,他出了影厅,回来时贴心地塞给我一杯热奶茶捂手:“不觉得刚才电影里的男主角眼熟吗?”

我沉默着点头,说实话,电影我没看进去。

“和你一个高中同学挺像的,叫陈然吧。”

听到这两个字,我倏地张大眼睛。

上次李浩接我出去约会,我打扮的时候,我妈给他看了许多我的照片,其中一张就是高中大合照。

那时,我拉着陈然挤到最中间,其他人都将手乖巧地垂在身体两侧,只有我离经叛道,带着陈然比了剪刀手。

好在李浩没继续这个话题,他问我他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我的男朋友。

我有些犹豫,李浩没为难我,释然地笑了:“下次去上海迪士尼吧,听说那里女孩子都喜欢。”

“迪士尼有摩天轮吗?”

“好像没有。”

“那不去了。”

李浩失笑,他开车送我到楼下,一路上都很沉默。

他眼眸低垂好久,才正眼看我:“还有下次吗?”

“没有了。”

我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的,可那对他不公平。

傍晚,我按照资料上的电话打了过去,太晚了,我已经做好他不接的准备。

可电话通了,我应该先和陈然叙旧,再循循善诱的,可话到了嘴边却是:“你谈恋爱了?

恭喜你呀。”

略带醋意。

电话那头声音闷闷的:“嗯?”

他大概没听清,我也不好意思再重复。

再次陷入沉默。

一秒,两秒,三秒……

电话那头有了回应,声音发黏:“宋楠桥,我饿了,你呢?”

真没想到,我和陈然的第一顿饭,居然是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解决的。

马克定食果然名不虚传,没吹牛。

当那股香气从碗里飘出来的时候,我瞬间觉得,整个人生都圆满了。

我埋头吃夜宵,吃得那叫一个开心,以至于有人凑过来时,我下意识地就护住了碗。

陈然的手伸过来,突然停在了半空中:“这玩意儿真这么好吃?”

我纠结了一番,最后还是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。

“尝尝?”我心里琢磨着,大不了等会儿再从他碗里夹一口。

我刚要抽走筷子,陈然却又按住了我的手,拿着我的筷子,吃我的面,那叫一个得心应手。

他眼睛亮晶晶的:“好吃!”

也不知道是被辣得,还是怎么的,我脸上突然就热了起来。

这碗可真不是个普通的碗。

我吸溜吸溜地吃着碗里的东西,却感觉没什么味道。

我转头看向窗外,不经意间从窗户里看到了我们俩,还有陈然看到我后忍不住发笑的样子。

我突然发现个好玩的事儿。

“陈然,你这衣服是新买的吧?”

陈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,又看了看我:“啊,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
“你吊牌还没摘呢。”

他穿的是件白色卫衣,我拽吊牌的时候,差点没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。

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吊牌拽下来。

“咳。”

看他还在咳嗽,我有点不好意思。

“对不起啊。”

陈然摸了摸脖子,缓过神来:“没事,我很开心。”

这孩子,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。

我一拍大腿,心里咯噔一下。

坏了,他该不会是傻了吧?

陈然可是刚治好病,可千万别栽我手里了!

我本应该感到抱歉的,可眼睛却死死地闭着,努力憋笑。

因为他刚才犯傻的样子,实在太好笑了。

都说人一开心就容易给自己找不痛快,还真是。

“是因为今天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开心吗?”

他别过头,半天才应了一声。

“嗯。”

他露出的半边脸和耳朵都红了。

我也别过头,手上不停地翻搅着早已空无一物的面碗。

“谁呀?

我认识吗?

陈然,你可真不够意思,也不说带你女朋友来看看我。

好歹,我们也做了两年同桌呢,出息!”

陈然很自然地拿走我手里的空碗,扔进垃圾桶,然后转身闷笑。

“谁说我有女朋友了。”

“没有么?”

我架起胳膊:“我都看见了,昨天有个身材超好的大美女上了你的副驾驶。”

“身材超好?”他顿了顿,像是想起了什么,语气变得有些沉重,“是江淮月,你还记得吗?

隔壁班的艺考生。”

再次对上视线,他的眼神格外炽热。

“你还说过要把她介绍给我呢。”

我避开他的视线,看向窗外。

玻璃上映出他的目光,一直追随着我。

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,我可不记得。”

其实我记得。

我记得陈然弹钢琴的样子。

不是在电视里,也不是在新闻里。

而是在我面前,专门为我一个人弹奏的样子。

在我那平淡无奇的十八年里,从未想过有人会为我弹奏一个完整的曲子。

我想过未来会有人陪我买菜,为我做饭,我们会在生活的琐碎中不断磨合。

却没想到生活不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。

他留了半边椅子给我,随便弹奏了几个乐符,模模糊糊地说了句:“喜欢。”

我与他并排坐着,手指迟迟不肯放在钢琴上,因为我从未学过弹钢琴。

陈然显然也没想过要教我,自顾自地弹得愉快,他手下的琴键就像流水一样,任他掌控。

我以为他只是随手一弹,直到听见那首熟悉的曲子。

毕业典礼上江淮月弹过。

我随便按响几个音符,发出并不好听的声音:“陈然,要是你身边坐的人是江淮月,会不会……”很般配。

没等我说完,钢琴就不再发出悦耳的琴音,几个重音连续且暴躁地落下。

陈然送我回家时,我已经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。

再睁眼,我被自己设置的闹铃声叫醒,旁边是同样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陈然。

他揉了揉眼睛,问我:“醒了?”

见我环顾四周有些茫然,他缓缓调整靠背到正常高度。

“昨天看你睡得香,就没叫醒你。

我不知道你家在哪,就先开到你公司附近了。”他眼神闪烁,“你今天该不会休息吧?

那我送你回家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我掰开后视镜,简单收拾了几下准备下车,就听见有人敲响车窗。

“陈然,你在里面对吗?”

是江淮月。

她敲的是我这边的窗户,我只好示意陈然。

他眉头微皱:“开吧。”

车窗摇了下来。

车里的情形逐渐显露出来。

江淮月脸上的震惊不是装的,长发被风吹乱,颇有几分破碎的美感。

泪水噙满了眼眶,她越过我对着陈然说:“对不起,是我来得不巧了,我这就离开。”

江淮月的身影渐行渐远。

我拳头攥得紧紧的,一拳砸在陈然的肱二头肌上:“还不快去追!”

“我不。”

“渣男。”

陈然气冲冲的:“我追她做什么!”

“人家女孩子都为你哭了,你还不想负责,不是渣男是什么?”

“她又不是我女朋友。”他像泄了气的皮球,棱角分明的脸甩到另一边。

我苦口婆心地劝他:“那也是你给人家姑娘希望了,要不,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?”

“哼。”

陈然扭头瞪我:“我和她说过,我有喜欢的人了,每次都说。”

“那她怎么还?”

我站女生这边。

“总之就是你不对。”

拼凑出事情经过后,我感觉这个世界更魔幻了。

陈然去英国的第三年,遇见了江淮月。

那时陈然因为药物的影响,终日与轮椅为伴,江淮月就时常来看他,没有任何目的,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身边。

每天和他说说话。

有时看着陈然,江淮月就会流下眼泪。

后来,陈然在电视里看见一个人,那个人和他有六七分相似,而江淮月无声地站在原地,任由泪水决堤。

她以为陈然不会说话,恍恍惚惚地讲了他们的故事。

“你知道吗?

小A和小B是在艺考班认识的,他们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,每次都让他们做搭档示范。

他们有时是朋友,有时是父女,有时是死对头,有时又是爱到难舍难分的一对苦命鸳鸯。

这世间所有的情感都仿佛体验了个遍,他们爱上彼此也理所当然。

可男生家里遭了变故,他一边打工一边上学,怕女孩受不了苦,和女孩提了分手,女孩不同意,希望他再冷静一下。

没想到再见面,男生和有钱人家的小姐结了婚,还成了炙手可热的男明星。”

一直被江淮月以为不会说话的陈然,冷冷地打断:“所以你想找男孩的替身?”

江淮月面露难色,跪在陈然面前,不停地攥他的手。

“表演老师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,我能爱你一辈子。”

“演的?”

江淮月没回答。

“滚。”

陈然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起走进办公大楼,刘副笑眯眯地冲我俩打招呼。

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。

我真是无语了,差点笑出声。

是江淮月。

江淮月是市里小有名气的网红,请她来倒也不意外。

刘副拍板:“江老师跳舞,陈老师伴奏,不是正好?”

正好什么呀正好。

“刘副,这……”

“我想独奏,既然是文化节,我不想让钢琴只是作为伴奏陪衬,如果可以,我想让更多人知道钢琴的美妙。”

江淮月看向刘副。

刘副也没想到陈然如此决绝,疯狂地对我使眼色。

“刘副,你是不是没睡好?

我带眼药水了,要不您滴滴?”

刘副痛心疾首。

“哎,是我老了,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。

既然这样,小李呀,你全权负责这次节目安排,回头奖励你几个待休!”

“刘副客气了,叫我小宋就行。”

事实证明,姜还是老的辣!

好在有局里各位哥哥姐姐们的帮忙,文化节圆满举行。

江淮月的名气带来了不少观众,其中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形格外显眼,她的节目一结束,就跟着那个身影跑了。

陈然的节目表演了三首曲目,一首用来炫技,一首是大众广为认知的曲目,还有一个我不清楚。

作为压轴节目,陈然表演结束后,会有一个观众互动表演。

我作为串场主持,穿着白色礼服现场选取了十位儿童,由陈然教他们一首简单的曲目。

此时现场观众走了七七八八,只有一些带着孩子的家长还在坚守。

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怯怯地拉住我的衣角:“姐姐,可以把我的名额让给其他小朋友吗?”

我不解:“为什么呢?

其他小朋友都想上台,你为什么要把名额让出去呢?”

“我不会弹钢琴。”

心底某样东西被击中了。

我环顾一圈。

其他上台的小朋友都能完整弹奏出一首曲目,甚至有几位有模有样,看着像老手,只有我身前的小女孩,手指悬停在钢琴上却迟迟不敢落键。

我坐到她身边,拉着她的手。

想到了曾经的自己。

“不会有什么关系呢?”我问小女孩,“你想弹吗?”

小女孩鼓起勇气:“想!”

曾经我也一样,因为不会弹钢琴,因为其他人弹得很好,就不敢接触钢琴,怕别人取笑。

可要是一辈子都在意别人的眼光,那就太可怜了。

“姐姐,你会弹钢琴吗?”

我笑着点点头。

又摇头。

我实在不是弹琴的材料,五根手指谁都离不开谁。

但是……

“你想学小星星吗?”

只用一根手指就够了哦。

小女孩比我有天赋多了,很快就能与我四手联弹。

第二遍结束。

身后响起掌声。

回头看见陈然穿着蓝色西装站在后面,身姿笔挺,不知听了多久。

凭他接触过的曲目,这算是婴儿水平?

“弹得很好。”

他步伐流畅地坐到我身边,简单讲解了一下,我们开始五手联弹。

有他主导整个乐章,整首曲子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。

如果说之前是小星星,现在就是满天繁星。

他说,他成立了一个钢琴基金,会在江城各所中小学附近开办钢琴班,而第一个就是红衣小女孩。

小女孩一脸欣喜,问起刚刚台上陈然弹奏的第二个曲目叫什么名字,露出十分好学的态度。

可陈然没直接告诉小女孩,反而问她:“你知道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吗?”

冥冥之中我率先回答:“宋楠桥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首曲子的名字就叫宋楠桥。”

我脑袋嗡的一下。

十八岁的陈然话不多,却像有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和胆怯。

阳光温柔地洒下来,把他和面前那架钢琴都笼罩在了一层梦幻的光晕里,美得让人心醉。

他轻轻对我招了招手,那手势仿佛带着魔力,我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。

他耐心地手把手教我弹奏,那首曲子叫《小星星》。

轮到我独自尝试时,手指笨拙得像是不听使唤,弹错了好多次。

可那些在我听来刺耳的错音,却被他巧妙地融入了曲子中,仿佛它们本就该属于那里。

现在,它们有了专属的名字——宋楠桥。

我和陈然坐在车里,气氛有些微妙,两人都沉默不语。

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:“你干嘛还特地为我写了首曲子啊?

我又听不懂那些高深的音乐。”

陈然突然踩了刹车,车子稳稳停下,他转过身来,目光炽热得仿佛能点燃空气:“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?”

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:“肯定是为了感谢我之前帮过你,对吧?”

我心里其实也在嘀咕,陈然这家伙在中国肯定没好好学中文,问的问题总是让我自问自答。

就在这时,车顶的窗户“唰”地一下打开了,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。

陈然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:“宋楠桥,我……我可以追求你吗?”

我清晰地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,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撞。

我迷茫地看着他,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
就在这时,天空中绽放起了绚烂的烟花,他趁机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:“可以吗?”

那一刻,烟花的璀璨和陈然的帅气交织在一起,让我瞬间迷失了方向。

我笑着摇了摇头,他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。

我缓缓扬起嘴角,轻声说道:“不用追了,因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。”

陈然听完,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我。

一、二、三,我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,清晰可闻。

突然,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,是今早设定的六点半闹钟。

我慌忙推开陈然,急匆匆地说:“要来不及了!”

“什么来不及了?”他一脸茫然。

“我的礼服还得退回去呢,晚一秒都不给退押金!我们得抓紧时间了!”我边说边整理着衣物。

“啊?”陈然手忙脚乱,一时之间竟忘了是该先踩刹车还是先把手放回方向盘上。

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,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他的嘴唇一下。

短暂的亲吻结束后,我笑着说:“我是说,我们得抓紧时间去做该做的事了。”

陈然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,回吻了过来,他的手轻轻攀上我的后颈,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。

【番外】

高二那年,班里转来了一个大帅哥,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直到有一天,我在一本从未翻阅过的陈然的手稿里,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张。

那纸张看起来普普通通,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随手撕下来的。

上面的字迹略显稚嫩,却坚定地写着三个字——【宋楠桥。】

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注解,是另一种字体写的:【命里缺木,所以名字里有两个木。】